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兰台陆霄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改嫁后夫君要造反?这皇后我当定了后续》,由网络作家“今朝且一笑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庄外。陆霄玉树临风地站在柳树下,望着庄门,眸光深深,脑子里翻腾着前世有关谢兰台的画面:十二岁,他挨了父亲打,发高烧,母亲被罚去山上抄佛经,无人管他死活,半夜,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床边,拍醒他,软软叫道:“霄哥哥,你发热了,我悄悄给你熬了药,等到天黑才从狗洞爬过来的。快喝,喝了就能好起来。”昏昏沉沉当中,他撑起半个身子,怔怔地看着她笑容灿烂,小小脸蛋上,擦了一脸锅灰,可大眼晶亮晶亮的,就像子夜的星辰。那一碗药,退了他的高烧。那小人儿,也就此住进了他心里头。二十岁,才满京城的他,听说姑父要将她贱嫁,他第一次跪求母亲,想娶她为妻。母亲不让。他跑去跪祖母。祖母说:“做妻,绝无可能;做妾,我来担待。”可谢老夫人不同意,还气得一命呜呼。后来,...
《改嫁后夫君要造反?这皇后我当定了后续》精彩片段
庄外。
陆霄玉树临风地站在柳树下,望着庄门,眸光深深,脑子里翻腾着前世有关谢兰台的画面:
十二岁,他挨了父亲打,发高烧,母亲被罚去山上抄佛经,无人管他死活,半夜,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床边,拍醒他,软软叫道:
“霄哥哥,你发热了,我悄悄给你熬了药,等到天黑才从狗洞爬过来的。快喝,喝了就能好起来。”
昏昏沉沉当中,他撑起半个身子,怔怔地看着她笑容灿烂,小小脸蛋上,擦了一脸锅灰,可大眼晶亮晶亮的,就像子夜的星辰。
那一碗药,退了他的高烧。
那小人儿,也就此住进了他心里头。
二十岁,才满京城的他,听说姑父要将她贱嫁,他第一次跪求母亲,想娶她为妻。母亲不让。他跑去跪祖母。
祖母说:“做妻,绝无可能;做妾,我来担待。”
可谢老夫人不同意,还气得一命呜呼。
后来,是他跑去拼着和姑父翻脸,终把她接进府中。
四年夫妻,她虽为妾,却管着家中一切,为他主持大局。
她贤惠,他知。
她聪明,他引以为傲。
她想做妻,但母亲不让。
几番流产,大夫说,她大概不可能再生育。
后,谢云岚救驾有功,请下圣旨嫁他为妻,他无法不从。
曾经他与她说过的,只要她忍下几年,回头他定会休掉谢云岚的,可她偏偏去打了正妻,他只能罚她禁足,希望她可以反省,记下教训。
谁料一趟边关行,回来后迎接他的是新坟一座。
他难以置信,连夜去把她给挖了出来,让人验尸,果然是上吊致死,那封遗书,也是她亲自所写,字字句句控诉她负心另娶。
永失所爱,悔断心肠。
没多久,边关生乱,定北王以勤王之名攻打玉京,城破日,他被定北王削了项上首级。
那日,定北王说:“你既逼死谢兰台,那就以死谢罪吧。”
死后,他看到定北王成为了摄政王,而后挖了谢兰台的尸首,另外给她立碑:“恩人——定北县主谢兰台之墓”。
陆霄做梦也想不到:兰台竟是定北王的救命恩人。
如今重生回来,念着曾经她种种的好,他定不能再负她。
可恨的是:她与前世,竟判若两人。
不行,他必须再见她一面。
主意打定,陆霄想去敲门,却发现山庄大门忽然洞开,一行护院奔了出来,将他和手下团团围住。
“你们想干什么?”
陆霄一脸惊警,如今种种,前世都不曾发生过。
“拿下。”
护院首领一挥手,陆霄双拳难敌四掌,再次被人按住。
他奋力反抗着:
“你们安敢放肆,我可是威远侯府的世子,更是有功名在身的......你们敢如此折辱,就不怕给你们老夫人惹来天大的麻烦?”
护院首领武艺非凡,据说曾做过御林军,是皇上赐下的人。
他亲自上前,捏住他的下巴,强行灌入一瓶水。
陆霄被迫咽下后,寒声厉问:“混账东西,你给我喝了什么?”
想以气势吓人。
前世,他一个厉色眼神就能吓住芸芸众生,可恨现在没用了。
“奉老夫人之命,将世子遣送回京。来呀,绑了,送进马车。”
“是。”
陆霄被绑着扔进马车,心下已明白,这一切全是老夫人这个变数演化出来的。
前世这会儿,老夫人已昏死过去。
如今她精神抖擞地棒打鸳鸯,着实可恨。
正思忖,马车外响起了一声温柔冷静的说话声:“席教头,祖母说不急着送陆世子回去,天色已晚,住上一晚,待歇够明日再走。”
“是。”
“祖母还说,陆世子得了急症,赶路不能太颠,这两天的路程可赶个四五天。”
“是。”
“这是祖母写的家书,回头定要亲自交与陆家夫人。”
“是。”
“去吧!”
车帘翻动间,陆霄赫然看到谢兰台就站在外头。
靠在车厢内,他又惊又怒地想吼,却因药性发作,哼不出半个字,心下急啊:
兰台,你怎能如此听老夫人的话——你我明明可以从头开始的呀!
快把我放了,快跟我走啊!
车外。
谢兰台心中滋味繁复:喝令护院对前世的夫君动手,看着高洁如天上月的男子,受着磋磨,当真是又痛快又解恨。
曾经,她总觉得他高不可攀,如今再看,他就是一个空有其表的伪君子,没了权势傍身,不过尔尔。
淡漠吩咐完,她转头和婢女春祺四目相对。
春祺眼中有疑惑。
也是,曾经的自己,为了陆霄,曾一次次患得患失,春祺都有看在眼里,如今,她竟可以无视他,冷静地处置他。
“姑娘,您变了!”
谢兰台徐步上前,摸摸这个忠婢的青丝,眼底有疼痛,前世,春祺也是被陆家害死的,痴迷一个男人,代价太大。
“春祺,必须得变,这辈子,你,我,祖母,都要过得好好的。”
首先,她要从谢家嫁出去,彻底摆脱父亲的控制。
而后,父亲、嫡母、嫡姐,以及陆霄,但凡伤害过她的人,她要一个一个全给收拾了。
*
翌日,石头县。
布庄后院正堂。
韩老夫人一边把脸孔咳得泛红,一边在悄悄观察孙儿的反应:
“总之,你必须给我成亲。你要不成亲,我死不瞑目。大夫已经说了,我这条老命,搞不好熬不过今年冬天。我要抱不上小曾孙,我死了都要跑来盯着你。”
画案前,韩景渊一身玄袍,身姿挺拔如松,眉目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冷。
面对逼婚,他甚是头疼,可一见老太太咳得要闭气,他只能乖乖去倒茶水,扶祖母坐下,妥协道:
“依您,都依您,您让娶,孙儿就娶,快喝口水顺顺气。还有,快把这药服下!”
高大威猛的儿郎,用一种极尽温和的语气在哄老太太。
这会儿的他,可一点也不像那叱咤风云的定北军少帅。
他可以不卖任何人面子,却不能伤老太太的心。
“行,那等一下你去一趟大报恩寺,人家小娘子想见你一面,你得规规矩矩,温温柔柔的,好好和人家说话,不许板着脸吓人家......”
含了药,老夫人缓过气来后开始叮咛。
韩景渊点头,拉长着清冷的声音应道:“是,知道了!”
这个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老太太,生命已走向尽头,如今,他除了努力顺她的心,已无力为她做什么。
“那就赶紧过去。”
老夫人推着他往外去。
“祖母,我还不知她长什么模样呢?”
韩景渊提醒道。
老夫人一听,有道理,转身进屋,拿出一幅画像:“就她,你自己看!”
画轴卷开,一白衣少女跃然纸上,浓墨重彩,勾勒花样年华,娉婷而立,回眸一笑,天地顿时悄然无色。
韩景渊目光幽幽,迸射出一道异样的火花:
竟是......她?
当年那个女娃娃!
大报恩寺距石头县有点距离。
这边香火鼎盛,如今天下太平,百姓们最盼望的就是喜结良缘,延绵子嗣。
骑了一刻时辰的马,韩景渊来到大报恩寺,抬头望了望,身姿矫健地飞身下马,将缰绳系在一棵树上。
他的出现,令不少人侧目。
长相俊美,身姿伟岸、俊拔,气势卓尔不群,一看就是个非富即贵的人中龙凤——如此神韵,万里也难挑,不少人皆在好奇:也不知是哪个世家的公子,生得如此好模样。
那气势,绝非故作姿态,而是从胎里带来的,浑然天成的贵气和威严。
韩景渊正要往寺中去,几个小乞丐忽就围住了他,其中有胆大的,直接抱住了他大腿:
“求郎君施舍。”
“郎君,我好饿,求您给口吃的。”
“俏郎君定能寻得美娘子,求俏郎君可怜可怜我们!”
韩景渊一扬眉,看着这些蓬头垢面的小孩,抱着大腿的孩子,还把自己的袍子弄脏了,却没生气,只在人家额头敲了一下:
“想有好吃的就撒手。”
小乞丐乖乖撒手。
“阿风,带他们洗洗干净,买吃的。不用陪我了。”
他落下一句吩咐。
“是。”
阿风应声。
韩景渊和小乞丐们说:“你们跟着这位哥哥!”
小乞丐们你望望我,我望望你,一个个都很惊讶,这个俏郎君竟如此心善,连忙道谢。
韩景渊往大报恩寺拾阶而上,忽看到一个俏婢正在门口左右张望,他的眼神,顿时变得若有所思。
在他快要越过她时,俏婢上前一福:“可是韩郎君?”
他站正:“正是。”
俏婢又一福,“奴婢春祺,在此恭候郎君,我家姑娘有一题,想请郎君赐教,这边请。”
春祺又偷偷瞧了一眼,心花怒放,没料到这韩家郎君生得比画像上还要俊朗:
一身上品的墨锦长袍,玉带束腰,身如松柏,五官俊逸,而气质傲然。一点也不像布店少东家,那气度,更像是那种杀伐果断的少将军。
韩景渊挑剑眉,这些年,多少人要嫁给他为妻,他皆不屑一顾,如今却遇上了一个胆敢考验自己的小娘子,怪有意思的。
他跟了进去。
院中有不少香客在来来往往。
空气当中全是檀香的味道。
梧桐树下置有一张长案,上有文房四宝,铺着一张宣纸,纸上写着几行字:
“你若为商人,当如何谋利?你若为文臣,当如何尽忠?你若为武将,又当如何报效?”
字体绢秀之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犀利。
显然是出自女子之手。
“这是困扰我家姑娘的一道难题,还请郎君不吝赐教......”春祺说道。
韩景渊冲正殿望了一眼,唇角微勾,继而执起狼豪,落下自己的看法:
“若为商人,君子爱财,取之有道,你买我卖,诚信为先。商人可逐利,也当以商济民,是为侠商。
“若为文官,任地方官,当造福百姓,任京官,当敢言敢谏,不为青史留名,但为无愧于心。
“若为武将,沙场之上,身先士卒,不畏强敌,只愿以武止戈,天下无战,百姓得安宁盛世。”
写罢,他搁笔退开,示意道:“可拿与你家姑娘看!”
春祺凑近一看,暗暗一惊,取在手上,又一福,“郎君稍候!”
她碎步走向大报恩寺正殿。
谢兰台今日有稍作打扮,额间还点了梅花妆,云鬓上步摇轻曳,正端坐,抄写佛经,但为给祖母祈福。
殿内,尽是低沉的木鱼声。
“姑娘,您看!”
春祺将那宣纸奉上,轻轻一叹:“郎君好漂亮的字体......”
谢兰台抬头一看,也惊讶到了——
那字迹犹如铁画银钩,气势磅礴,没练个十几年,可没这样的惊人笔力。
今日她故意出试题,但为了验一验这议亲的对象,到底有几斤几两。
前世错付,今世,她纵然还得经历盲婚哑嫁,也得事先了解一二。
她可以接受家境普通,但无法接受太过平庸。
一,子嗣传承,父母才智若有问题,后辈必受牵累。
二,夫君无主见,难保家宅。
“小姐可满意?”
谢兰台自是满意的。
他的为商之道,带着义;他的为官之道,怀着民;他的为将之道,装的是太平盛世。
重要的是:这副字,当真让人惊艳。
“他是一笔落成的吗?”她轻问。
“是,一笔落成。不带犹豫。奴婢本以为,小城商贩,顶多就是识得几个字,读过几年文章,结果,竟......”
春祺一顿,一叹:“还是个俏郎君......老夫人的眼光真是毒。”
谢兰台本来心如古井,却被婢女说得眼皮直跳,想了想才道:“我在金光阁候着,请韩郎君移步过去,我再问最后一句......莫让他进来。若成,再相见,若不成,不必见。”
即便是相看,也得顾着女子的闺誉。
重活一世,她当谨小慎微。
“是。”
春祺笑着去了,却又被叫住:“等一下,门口的那些小乞丐,他是怎么处理的?”
“郎君有带了小厮过来,他令小厮买吃食分发给了他们,脸上不露半分嫌弃......这位郎君的心性当真极好......”
春祺回答完,笑着跑至院中,冲那站得俊挺的郎君福了福:“郎君,请跟我来!我家姑娘想与您说一句话......”
韩景渊得体颔首,跟了过去,绕过正殿,来到金光阁,见门是紧闭的。
春祺站在门口道:“姑娘,韩郎君来了!”
韩景渊懂得男女之别,这谢五姑娘很是守礼,遂低低问道:“不知五姑娘有什么想问的?”
声音清亮中带着丝丝冷锐。
阁内,谢兰台听着心头一动,望着面前的大佛,叩了一首,站起后,转身对着门,静静吐出一句:
“韩郎君,妾身就开门见山了,妾身是家中庶女,母亲为贱籍,出生后,家中族人连番遭难,父亲官职连降三级,祖父病故,嫡姐被拐卖,母亲差点死于血崩。故被称为灾星。”
因为这个缘故,父亲和嫡母才想将她随便配人。
门外,韩景渊微一蹙眉,应道:“胡扯,哪来的灾星不灾星?降职是自己能力不足,病故是没保养好身子,被拐是奴婢没看护好,差点血崩是女子生育之时难免会面对的生死难关,怎能怪到你头上?姑娘不应妄自菲薄......”
谢兰台心头深深一震。
一则,其嗓音很是摄人魂魄,带着一种威压感。
二则,此人谈吐实在不凡,她自贱,他却诸多维护,对于女子,极是包容,并不迂腐。
前世,因为她身负灾星之名,成为侍妾之后,受尽了公婆白眼,只要家中有人出了问题,就是她克的。
她原以为:他听了定会吓跑。
毕竟,谁敢娶一个灾星?
结果,他竟......
祖母说得没错,这是个不错的郎君。
谢兰台再次说道:“谢郎君体恤。妾再问一个问题。若有朝一日,我母亲、弟弟、妹妹无处可去,郎君可愿收留?”
韩景渊目光一深:“若成夫妇,妻母妻弟妻妹落难,女婿自当帮忙。”
谢兰台满意了,点头:“妾对郎君无异议,郎君可推门进来相看!”
但他一动不动,只静静道:“刚刚谢五姑娘从品性、书法、学识、认知、包容度来考验在下,在下是不是也当考验一下姑娘?”
殿中,谢兰台听罢,又惊又奇,此人竟知她考了他多方面,真是个有思想深度的妙人啊!
“来而不往非礼也,妾身自当接受,不知郎君想考验我什么?”
谢兰台静静看着这出戏落下帷幕,走上前,婷婷一拜:“祖母,四姐姐的本来面目,您当知晓一二。兰台故意让您看到,惹您伤心了。”
老夫人敛下怒色,长长一叹:“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像她母亲,表面一套背后一套。只是从来没撞见过。倒是苦了你了。这些年一直受她气。”
谢兰台鼻子一酸,“我还好。”
老夫人知道的,这“还好”的后面藏着多少委屈。
她不觉拍拍兰台香肩:“谢家你是不能再待了。我来是想和你说,韩家的意思是半月后成婚。现在看到四丫头突然跑来,你的婚事若再拖这么久,定会生出变故,不如五日后就成婚你看如何?
“至于原因,我干然直接同韩家说明白了。
“这边这座城池是拓跋太妃的封地,你和韩郎君在此成婚,谁都不敢过来拆散你们。这边的官员很清正廉洁,只要按律法结的合法夫妇,自有老太妃照看众生......不怕你父亲来闹的。”
的确如此。
这一片城郊相邻的土地上,一般人都不敢闹事,治下很是严明。
“祖母先不说婚事,我想先处理了这个背主的贱奴!”
谢兰台看向缩成一团的芳奴。
眼见得四姑娘被绑走,她整个人瑟瑟发抖正欲逃跑。
“来人,婢子芳奴,里通外男,陷主子于不义,找人牙子直接发卖了。”
谢兰台寒声吩咐。
有姑子忙应声是。
芳奴露出震惊之色,五姑娘最是温柔,从不打骂下人的,今日竟如此心狠,忙跪求:“姑娘饶命,姑娘饶命......我是大夫人的人,您不能发卖我?”
谢兰台冷笑:“你的身契早在我手上,你母亲虽是大夫人的陪嫁丫鬟,但你父母都已病死,你觉得谁能保得下你?”
芳奴吓得哑声,随即哭叫:“姑娘,我不敢了,再也不敢了,求姑娘别发卖我。”
有个姑子嫌她吵,堵了她的嘴,直接将人拖了下去。
“祖母,除了芳奴,还有一个人也需处置一下。就是您身边的白嬷嬷,那是父亲的人。今日若不一并处理了,等一下就会有消息传回京城。父亲定会连夜赶来,那就麻烦大了......四姐姐会来庄子,应是白嬷嬷传的消息。”
这话一出,跟在祖母身边的白嬷嬷,莫名祸从天降,当场跪地:“四姑娘饶命,四姑娘饶命啊!”
“祖母,您的人,您来处置!”
她不敢僭越。
老夫人淡淡扫了一眼老婢:“白嬷嬷一直在传消息,我是知道的。你能查出这个内奸,足见你长心眼了,没事,祖母看你怎么处置。”
“是。”谢兰台想了想:“待我出阁,您就送她回乡养老吧,并传令谢府,任何人都不得启用她。”
白嬷嬷面色惨绿,她年纪已一大把,在谢府一直过得极好,这所谓的遣回养老,乡下破房一间,又没亲人,这是要生生逼死她啊!
“正合吾意!”
老夫人同意了。
白嬷嬷惨叫:“老夫人饶命啊。老婢再也不敢了!”
白嬷嬷也被拖了下去。
老夫人目露赞许:“不错不错,祖母一直以为你心性善良,行事可能心软,今日见你也有雷厉风行的一面,祖母也算是放心了。”
谢兰台见祖母笑得眉目舒展,心头发暖:“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孙女的卧榻之地,岂能容他人酣睡。”
一顿,她改了话题,“现在来说说婚事吧,祖母,兰台心中犹豫,今日韩郎君没有亲自登门,这婚事当真能订吗?”
她莫名生了迟疑。
老夫人却神秘一笑,忽着人捧上一封信,“那韩郎君算准你会生出质疑之心,特让人送上一封告罪信,关于你与他的婚事,他也已签字,你自己看吧......他的诚意,全在里头了!”
诚意?
她盯着那封信。
信上写着一行字,龙飞凤舞的:“谢兰台亲启”。
她咬了咬红唇,接过。
老夫人带人下去了。
“姑娘,快看看,韩郎君说什么了?”
春祺蹿了出来:“韩家的聘礼,奴婢刚刚去瞧了瞧,很丰厚,给足了您体面,礼金给的也多......对于一个小门小户来说,这应该是倾其所有了。”
但韩郎君没来,那是事实。
谢兰台不说话,抽出信笺,一把钥匙被带出来,落到了地上。
春祺忙将它捡起,研究了一会儿说道:“像是库房钥匙。”
谢兰台看信上的内容:“五姑娘如晤,景渊有事匆忙离开,三日归,本当归来再下聘,然祖母心急,非要代我提亲,礼数不周,还望海涵。
“今日之礼,皆为祖母所备。景渊的聘礼不在此地。他日带你亲取。奉上私库钥匙一枚。以作诚意。匆匆数语,就此别过。来日再为姑娘备上重礼告罪。落笔:韩景渊。”
春祺忍不住好奇,悄望一眼,笑了:“姑娘可放心了?”
谢兰台怔怔然,心情那是几番回转。
此人,善于洞察人心,步步料她于先,这种每每将她情绪拿捏的感觉,让人生怕啊!
那会是怎样一个男子啊?
她的心,忽有点毛毛的,乱乱的。
信中另有一纸婚约,上面已签下男方姓名,手印也已按好,只要她签下名字,按上手印,送去官衙一落章,就算是订婚了。
她想了好久,到底还是豁出去了。
*
谢云岚的被锁在遇春阁。
这会儿,她和两个婢子,被铁链锁在房内廊柱上,门外有人看着,她的俏脸气得铁青铁青的。
门外头有婆子乐呵呵在议论:
“成了成了,婚事成了。五日后就成婚。”
“这么急的吗?”
“是啊,老太太这是怕家主跑来阻止!”
“五姑娘真可怜,父亲狠心,亲娘软弱,亏得有老太太,否则这一生就毁了!”
谢云岚听着,心头急啊!
父亲早和沈家谈好聘礼,议好婚期,就等把兰台弄回京城,过了礼,下月就能成婚。
现在祖母抢在前,把人嫁了,回头父亲就是京城一大笑话。连带自己也会丢尽脸面。
“李婆子,麻烦你去把白嬷嬷请来,我想吃她做的白鸡......”
她忍下愤怒,想把白嬷嬷唤来,请她帮忙把这里发生的惊天变数传回京,必须飞鸽传说,否则要来不及了。
李婆子根本不搭理。
谢云岚的婢女夏安、秋绥在边上一唱一和:
“李婆子,您能跟老太太多久?现在你们不找好退路,将来你们还有什么活路?”
“对,聪明人凡事得为自己留退路。”
门突然被推开,主仆三人以为是李婆子怕了,前来投诚。
结果,一抬头,来的竟是......
大乾的俗礼,女子相看议亲,男方若看得中,女方也衬心,女方可赠香帕以作提亲之凭证。
这不是重点。
重点是,三关已通过?
哪三关?
她竟不知。
谢兰台思绪翻转,顿悟,心头狠狠一震,暗叹此人好深的谋划:
第一关,他遣小乞丐来送口信,既想告诉她,寺门口小乞丐围追他,是她的第一道考验,他已知悉;更是借他失约一事考验她是否会生气。
考的是她的容人之量。
第二关,路遇病妇,应是他顺势而为,是在考验她,是否心存善念——否则那老婆婆怎会独自来求药?而女儿竟会后到?
第三关,寺门遇卖花女,是在考验她的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。
厉害。
三关设得不声不响,她完全不设防备,竟就被他于暗中窥探到了真性情。
那韩郎君虽只是一小小商贩,却能在短短时间内,设计出这样的考验,哪怕是随机事件,也可证明其心智实在非比寻常。
蓦地,她竟有点发怵。
怕自己难以应付。
精于算计的人,心多是深不可测的。
但转眼一想,但凡祖母能看上的,岂是寻常之辈?
若夫君太过平庸,也是一件无趣事。
想到前世,陆霄和她,就从没有暗中较劲的乐趣。那时的她,只能乖乖臣服。
可今日,她和这个韩郎君,初次交锋就激出了不一样的火花。
夫妻斗智,也是一桩极妙的闺房之乐吧!
心思几番转动,她将唇角咬了又咬,最后还是将香帕折成一个小方格,放入早就准备好的帕匣,传了出去:
“将匣子送去给韩景渊韩郎君。”
车夫应声而去。
谢兰台翘起莲花指,悄悄掀起窗帘观察。
不远处,车夫将帕匣奉上,二人简单交谈了几句,以避免送错人。
即便对着车夫,韩景渊也恭敬回了礼。
是个有教养的。
想不到,她的姻缘竟就这样定下了。
放下帘子,谢兰台怔忡了一会儿,没见那位郎君捧着那匣子,往寺中走去,四处张望,继而看到自家郎君正在和方丈说话。
他喜滋滋走上前:“郎君。这是五姑娘着人送过来的。”
韩景渊双手合什,和方丈告辞,走向他,接过匣子,打开,就有一阵淡淡幽幽的暗香飘出来。
帕上绣着一个“兰”字。
“送帕子是什么意思?”
他一脸茫然,看着有点蠢萌。
韩景渊唇角微勾:“大乾风俗,授香帕,缔鸳盟,订婚约,而自成姻缘......学着点,以后你也用得着......”
说罢,他盖上匣盖,大步流星地往外而去。
某人则凌乱在风里:什么呀,少帅的婚事,就这样草草成了吗?
“阿风,发什么呆?回了!”
那边,传来韩景渊的叫唤。
阿风惊愕,飞奔过去,看到郎君已坐上自己的爱马,策马而去,他连忙跟上去,不可思议地大叫道:
“郎君,您真打算娶她吗?就一个小家碧玉,回头带去京城,定要被那些爱慕您的贵女欺负死的!”
韩景渊勒了勒马缰,目色深深:“她若有本事,自能全身而退。她若没本事,至少能给我挡一阵桃花。她身份卑微,与我很合适......”
阿风:“......”
堂堂定北军少帅,未来的定北王,娶个小庶女,既避免了强强联手,功高盖主,也能规避掉做了驸马,被迫交权的窘境。
好是好。
可天下家世卑下的女子,多如牛毛,为何是谢家这位姑娘?
快马加鞭,韩景渊回到布铺。
前脚才进门,后脚韩老夫人就迎了出来:
“怎么样?相得中吗?我说的是,人家姑娘有没有相中你?”
韩景渊:“......”
他家老太太竟在担忧女方相不中他?
话说,人家是没瞧见他,但人家婢女是瞧见了,应该有和她描述吧!
况,祖母给出去的画像,是祖母亲手所画,画像神情毕肖,活灵活现,天底下估计没几个姑娘相不中的。
“祖母,过几日,待我回京办完差事便去提亲。这样,您满意了吧!”
韩景渊倒了一杯水喝。
“哎呀,这就是说相中了是吧!好好好,但为什么要过几天?你忙你的,下聘的事,交给我就行了呀!”
这是怕他反悔呢!
“祖母,不用这么急吧!”
“你不急,我急,我急着抱小孙孙呢!早一日过门,我早一日安心。”
老夫人的话,令跟进来的阿风叫嚷了起来:“老夫人,您这样擅自作主了郎君的婚事,就不怕皇上和太后不认账?”
“我管他们认不认账,我孙儿的婚事,只能听我和孙儿的。”
老夫人笑眯眯跑出去了:
“我现在就去盘一盘我给潜之盘下的聘礼......”
阿风则嘿嘿一笑,敢不把太后和皇上当回事的,怕也只有老夫人了吧!
*
另一头,谢兰台坐马车回到庄子,便去见了谢老夫人,回禀了相看的情况:
“祖母,人,我见过了,品性长相都不差,我只有一个要求,若韩家来提亲下聘,祖母挑个最近的吉日马上婚嫁。
那商贾出的聘礼实在太丰厚,父亲和嫡母贪婪成性,她怕迟者生变。
“好好好,你的嫁妆我早已准备好,祖母必让你风风光光出嫁,就挑最近一个吉日。”
老夫人开心抚掌。
这孩子终于开窍了。
春祺在边也跟着抿嘴笑:“老夫人,这门婚事,您配得真是好!”
老夫人一脸骄傲:“那是必须的。”
谢兰台不觉失笑,感觉这一老一小都吃了韩家郎君的迷魂药。
*
翌日上午。
谢兰台正在陪祖母下棋。
祖母心不在焉地,渐渐落入下风。
她借着喝茶,笑着提醒:“祖母,下棋得专心!”
老夫人看自己败局已定,把棋子一扔,不下了:“我哪能专心,也不知那韩家什么时候才会来下聘?你倒是老神在在的,我可要急坏了。
“我可听说了,那韩郎君之前一直在外跑生意,一年难得几次回来。这番回来,不知多少媒人跑上门想得了这东床快婿......我这是怕被人捷足先登了。“
“有这么夸张吗?他长得......一般般啊!“
她小声咕哝。
老夫人瞪她:
“什么叫一般般,比你祖父当年俊多了。在我看来,陆霄都比不上他!”
谢兰台听着一乐:这话,有点夸大。
但她不争辩。
人和人的眼光是不一样的。
就在这时,有仆人跑了进来,喜出望外道:“老夫人,老夫人,韩家来人下聘了。韩老夫人亲自过来的。”
老夫人顿时眉开眼笑,一扬手臂,叫道:“来呀,开正门,迎客。”
底下人立刻笑着应声:“是。”
“兰台,你去换件衣裳,等一下呀一起用膳......”
老夫人笑着叮咛。
谢兰台脆生生娇应道:“是是是。都听您的。”
老夫人去了前院招待人,谢兰台回了房。
坐到妆台前,她瞅着自己的俏脸,暗暗吸了一口气:
从今日起,她的命运,将和韩景渊捆绑在一起——也不知那将是怎样一段前程。
订婚后的第五天,上午。
谢兰台正在佩戴成亲当日要用的首饰。
老夫人则在边上,将自己压箱底的东西取出来,絮絮叨叨说着当年自己成婚时的场景。
老夫人本是英国公府的嫡女,当年嫁的是一个家道中落的谢家,谢家后来因老夫人和谢老大人的不懈努力,才又中兴了起来。
前世谢兰台气死老祖母,更没行过成婚大礼,如今要被韩家重礼相迎,她心里多少是有些紧张的,不断地问着老祖母该注意的细节。
这时,外头有人来通传:“老夫人,五姑娘,席教头回来了!”
谢兰台听着眉头一紧,这才第五天,路上走个三四天,再在京城采买些东西回来,早早必须也得明天才有可能回来呀!
不好,出事了。
“让他进来。”
老夫人吩咐道。
席教头进来后立刻跪地,满脸羞愧道:“老夫人,五姑娘,属下把差事办砸了,误饮了掺了迷药的茶汤,陆霄那厮逃了。属下兵分两路,一路往北追,一路往南追,皆没找到。”
谢兰台听了蛾眉直皱,这几天她心里慌慌的,竟验证在这件事上。
再一想陆霄对自己疯狂的占有欲,心里的那份不安感,越发沉重了。
“知道了,你下去歇一歇,着令庄子戒严!”
老夫人吩咐下去,老眉也微锁,语气凝重道:“倒不怕他来闯山门,就怕他在你成婚当日闹出事来!韩家虽然家境普通,可在石头城里开了几十年店铺,也是有面子的,他若做出抢婚的事来,你的名声会被毁掉。韩家这门好亲事,肯定成不了,那就可惜了。
谢兰台心下极是不安:“眼下情况是,他在暗,我们在明,完全是防不胜防!”
老夫人倒是想到了一个法子:“我认得这里的县令大人,若由他出面,寻个事情将他看管起来,或是,直接将他打晕了关起来,等你嫁了人,他就该死心了吧!”
谢兰台苦笑:“可你和那位大人的关系,可没好到能让人家为了我一个小小庶女,出动衙役,兴师动众。”
这成了公私不分。不可。
一顿,她说道:“但可以着人在韩家附近蹲守,如果他想破坏我的婚事,一定会跑去韩家,从他们那头动手。”
直接在成亲当日抢亲,闹大了,他是官身,脸上也不光彩。
以她对陆霄的了解,他会权衡利弊,最后肯定会冲韩家下手。
“有道理。”老夫人点头:“我马上派人去蹲守。”
可不等吩咐,门外又有人跑进来,却是看守谢云岚的李婆子跑来了,面色煞白地跪禀道:
“不好了不好了。刚刚有人潜进山庄,带着四姑娘和夏安,从西院失修的狗洞跑出去了......我瞧那人,像是......像是陆世子的好友宗达......”
老夫人一听,气得直拍桌子:“那丫头出去只怕会闹翻天。来人,一定要将她给我追回来!”
*
带走谢云岚的的确是宗达。
宗达是受陆霄之命进庄子,想把谢兰台弄出去的。
陆霄想要阻上这场婚事,唯一的法子就是拐着谢兰台私奔。
只要说动她,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。
宗达和陆霄来过这庄子,知道西院那边有个狗洞可以爬进来。
但是,庄子人很多,他没办法接近谢兰台,倒是听说谢云岚被关了进来,于是,他跑去把谢云岚主仆二人救了下来,秋绥为保护主子顺利离开,被婆子们拿下了。
宗达和陆霄是好友。
陆霄是出威远侯府唯一的继承人,曾经他也处境艰难,得亏他出息,十二岁时得遇名师,十八岁时一举夺魁,成了家喻户晓的名公子。
若非十七岁时,祖父过世,他在守孝,婚事早就订下了。
宗达也是庶子,却是个武夫。
这二人,一个爱动脑,一个爱动手,总能配合得天衣无缝。
前世,陆霄支持宁王登基,宗达跟着支持宁王,后宁王上位,二人一武一文,皆成权臣。
重点,宗达做事谨慎,但脑子简单,最擅长的是,执行命令。
从山庄下来,宗达和手下一匹马,谢云岚和婢女夏安坐一匹,往县城而来,待来到悦来客栈,上得二楼客房。
“世子,我没办法见到五姑娘,倒是把被老夫人关起来的四姑娘给带过来了......”
开门,一见到陆霄,他就把四姑娘引了进去,自己则去外头望了望,就怕被人盯上。
谢云岚看到表哥,就知道他是来搞事情的。
这几天,她被关着,听着门外头的人婆子说八卦,知道表哥曾来求纳兰台为妾,被祖母使法子送回京城了。
表哥可是舅父唯一的儿子,是威远侯府的希望,怎能因为这个小贱人,毁了前程。
但现在,她不能正面劝表哥不娶,父亲未到,眼下联合有效力量,毁掉明日的婚礼才是重点。
等婚礼没了,父亲到了,谢兰台的日后会得怎么一个归宿,唯父亲说了算。
表哥如今只是小官,上有舅父压着,他的婚事,他自己作不了主。
“表哥,看到你真的是太好了。我祖母昏了头,竟要把五妹妹嫁给一个小镇上的小商贩......这桩婚事可万万不能成啊......”
陆霄看到前世的正妻,心情复杂。
这个表妹,现在可一点也看不上他。
她想嫁的是皇亲是国戚,甚至一度想嫁给未来的定北王——萧临,那是长公主和现首辅的儿子,一个将发动政变,改写朝代的乱臣贼子。
后来,没有任何皇亲贵胄看上她,她就对自己献起了殷勤。
他权衡利弊才娶了她,被逼无奈和她圆了房,却因此负了兰台。
“嗯,这桩婚事自不能成的。刚刚我才听楼下的小二说了,说石头县韩记成衣铺的少东家,要娶半月庄上的五姑娘......”
他刚刚把小二寻来问了情况,气得想打人。
老夫人的动作居然这么快,而兰台竟就被了老夫人说动了,宁愿嫁底层小老百姓,也不考虑成为他的女人,这明显是被洗脑了。
“表哥,那个韩郎君什么来头,你打听清楚了吗?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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